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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孟頫


赵孟頫《闲邪公家传》 (墨拓)

  《闲邪公家传》是元代书坛领袖赵孟頫流传于世的小楷“极品”之一。全文70行,1200余字,纪述传主生平事迹,对了解元初社会状况,具有颇为重要的史料价值。此本书法精美,应是赵氏至大年间所书,与《昆山州淮云院记》同时,此时的赵书以瘦硬为主,布局较为疏朗,与大德年间的丰腴有很大的不同。

附录:赵孟頫与《闲邪公家传》初探(陆嘉玉)

  癸未岁春四月,老友胡君作群来访,以其家传墨宝《闲邪公家传》(以下简称《家传》)法帖见示。余素酷爱孟頫楷书,尤其是他的小楷。数年前偶得孟頫晚年所书《汉汲黯传》,反复临摹,获益非浅。今见此帖,久久把玩、欣赏,爱不释手。胡君言其欲将此失而复得、四代珍藏七十余载的镇家之宝公开出版,惠及世人,余甚赞许。胡君嘱余为之运筹,并写一前言,余欣然应允。斟酌再三,题为《赵孟頫与〈闲邪公家传〉初探》。

  其所以名为“初探”者,盖因《家传》自其于元武宗至大三年(1310年)前后,经赵孟頫书写问世,流传至今,迄已近七百年。其间,历经几多风雨几多沧桑。《家传》是如何流传于后世的?它又是如何从普通百姓的手中流入贵族之家,又由贵族之家流入宫廷的呢?如今,《家传》又由百姓(胡君)之家付梓,即将由山西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。《家传》一书的流转过程,充满了轶闻趣事,有的有据可考,有的则只能凭推断,故名之曰:“初探”。后人必将会有所发现,有所补正,继之为“再探”或“三探”,或未可知。

  赵孟頫生平与事绩

  赵孟頫为元代著名的书画大师。其书法作品无论篆隶楷行草,无不冠绝古今,时人誉之为“超宋迈唐,直接右军”。得其书者,无不珍藏,视为至宝。 赵孟頫,生于宋理宗宝二年(1254年),卒于元英宗至治二年(1322年),横跨两个朝代,字子昂,号松雪道人,别署甲寅人、水晶宫道人。时人或因其居第、或因其仕职封赠称之为赵吴兴、赵欧波、赵承旨、赵荣禄、赵文敏等。原籍大梁(今河南开封)。其四世祖赵伯圭受赐居湖州,故孟頫为湖州(今浙江吴兴)人。

  赵孟頫系宋宗室后裔,为宋开国君、赵匡胤之子秦王德芳十世孙。其父赵与(1223~1265年),南宋末曾官至户部侍郎,浙西安抚使,英年早逝。孟頫幼孤,赖其母丘夫人抚养成人。 孟頫自幼聪敏过人,三岁习书,读书过目成诵,为文操笔立就。其至友戴表元《松雪斋全集·序》云:“子昂未弱冠,出语已惊其里中儒先,稍长而四方万里,重购以求其文,车马所至,填门倾郭,得片纸只字,人人心惬意满而去。”

  年幼时,其母丘夫人望其发愤力学,成就祖业。据《赵文敏公行状》载:其父死后,母丘夫人劝其努力致学,说你自幼丧父,如不自强于学问,终不能成才,我们这一辈也就无希望了。语罢,泪流沾襟。由是,孟頫刻苦自励,致力于学,昼夜不休,因而学业日有所进,且以父荫,年十四岁,便“试中国子监,注真州(今江苏仪征)司户参军”。宋祥兴二年(1279年),南宋亡,元朝一统天下。孟頫隐居乡里,习书画,吟诗赋,致力于学。孟頫时年二十六岁,以博学多闻、才艺超群,闻于乡里,又常与当地文人逸士相往还,与钱选等并称“吴兴八俊”。其间,曾结识原浙西道提刑按察司事夹谷之奇,诗文往来,相交甚笃。后夹谷之奇升任吏部郎中,力荐孟頫出任元翰林国史院编修官。由于元初社会动荡不安,加之汉族士子地位卑下,不受重视,孟頫无意出山为仕。yishujia.findart.com.cn 孟頫友人中有名为管伸者,知孟頫学识渊博,气度非凡,“以为其必显贵”,遂将其女管道许配孟頫为妻。道升,字仲姬,幼聪敏过人,才艺超群。擅词章、墨竹,意清绝。孟頫《松雪斋集》云:“夫人翰墨词章不学而能。心信佛法,手书《金刚经》至数十卷,以施名山名僧。”董其昌《容台集》称:“管夫人书牍行楷与欧波公殆不可辨异同,卫夫人后无俦。”

  元世祖忽必烈继承皇位以后,实行吏治改革,力排众议,摒除歧见,任用汉人。至元二十三年(1286年),孟頫时年三十三岁。世祖忽必烈派行台御史程钜夫赴江南搜访人才,孟頫等二十余人被选中。据《赵文敏公行状》云:“行台治书侍御史程公钜夫奉诏搜访江南遗佚,得二十余人,公居首选。”孟頫于次年(1287年)春至大都,入宫晋见世祖忽必烈。据《元史·赵孟頫传》载:孟頫才气英迈,神采焕发,如神仙中人。世祖顾之喜,使坐右丞叶李上。有朝臣晋言:孟頫乃宋宗室子,不宜使近左右,帝不听。

  孟頫初至京都,受到皇帝的青睐,江南一介布衣,官职累迁,不免有些春风得意,大有一展宏图之势。其诗《初至都下事》云:“海上春风柳色浓,蓬莱宫阙五云中。半生落魄江湖上,今日钧天一梦同。”不数年,历任奉训大夫、兵部郎中,总管全国驿置费用,官职五品。后迁升集贤直学士、奉议大夫,官至四品。

  孟頫居京期间,不甘只务“闲职”,积极参与政事,且年轻气盛,敢于力言直谏。据元史《赵孟頫传》载:一日忽必烈召集百官于刑部议法。众朝臣认定:贪赃满至元钞二百贯者该判死罪。孟頫反对以钞票作为断人命案的依据,说:“始造钞时,以银为本,虚实相权。今二十余年间,轻重相去至数十倍,改中统为至元。又二十年后,至元必复如中统,使民计钞抵法,疑于太重。”时有朝臣认为孟頫初从南方来,就议论国法不是,当场指责他想要阻止至元钞的流通。孟頫据理反驳说:“孟頫奉诏与议,不敢不言。今中统钞虚,故改至元钞,谓至元钞终无虚时(不贬值),岂有此理。公不揆于理,欲以势相陵,可乎?”驳得其人无言以对。

  这一时期,孟頫居京,侍奉朝廷,虽官职累迁,仕途亨通,但他的心情却是抑郁矛盾的。一则,因为背井离乡,抛妻别子,凄凉孤处,不免屡生乡愁;另则,作为赵宋后裔,虽为世祖所信赖,但终不免屡遭蒙族朝臣之妒恨,因而时常产生误入仕途、身陷尘网之感。他在《罪出》一诗中自比笼中之鸟,自谴自责:“谁令坠尘网,宛转受缠绕。昔为水上鸥,今如笼中鸟。哀鸣谁复顾,毛羽日摧槁。”又说:“病妻抱弱子,恸去万里道。骨肉生离别,丘壑缺拜扫。愁海无一语,目断南云杳。哭从悲风来,如何诉穷昊。”其心境之悲凉,溢于诗中。久居朝中,人事扰攘,他羡慕退隐乡居的闲适恬淡生活,这可从他致友人鲜于枢的诗中窥见一斑。他赞美鲜于枢:“脱身轩冕场,筑居西湖滨。开轩弄玉琴,临池书练裙。”同时叹惋自身:“误落尘网中,四度京华春。”

  至元二十九年(1292年),孟頫年三十九岁,迁四品朝列大夫。自念久在帝侧,必为人所忌恨,所以力请外补。是年六月,获皇上恩准,离京师赴济南任上,“同知济南路总管府事”。他独立处理政务,随事决遣,官事渐轻。公务之余,留心典籍,致力于文字书法,书艺大进。《式古堂书画汇考·书考》载云:“适至元壬辰正月,蒙恩进阶朝列大夫,出守济南同知,始以公事之暇,得肆于文字间。于是留心典籍,随所好而读之,书司马相如、扬雄等汉晋七赋,供赵雍(赵孟頫之子)临池学书用。” 1295年,元成宗铁穆尔继皇位,改元元贞。铁穆尔召孟頫赴京修《世祖实录》,孟頫抵京,将入史院,便以病固辞,返归江南故里。于元大德四年(1300年)出任浙江等处儒学提举。自大德四年至至大三年,孟頫居乡十余年,习书作画,笔力日臻成熟,为其书艺鼎盛时期。是时曾书《参同契卷》,千余言,无一滞笔,宽和流利,有轻裘缓带之风。

  1310年9月,应皇帝之召,拜别江南故里,携眷北上京师赴任。一路乘舟,沿运河北上。访亲会友,饱览风光。至大四年(1311年),爱育黎拔力八达登上皇位,是为仁宗。孟頫时年五十九岁,侍奉左右,朝夕与共,深受皇帝宠爱。同年五月迁集贤侍讲学士,管夫人被封为吴兴郡夫人。延三年(1316年),孟頫进拜翰林学士承旨,荣禄大夫,知制诰兼修国史,用一品例,推恩三代。管夫人获赠魏国夫人。孟頫成为汉人朝臣中官职最高的官员。

  延六年(1319年),管夫人疾作,孟頫护送妻子离京返乡。舟行至临清,管夫人病逝。孟頫父子护灵柩还吴兴。孟頫在致僧人中峰明本的信中,痛陈丧妻之哀:“侍者孟頫得旨南还,何图妻病道卒,哀痛之极,不如无生。酷暑长途三千里,护柩来归,与死为邻,年过耳顺,罹此荼毒。”其状至惨。 碍至治二年,孟頫时年六十九岁。该年六月十六日,孟頫于吴兴家中,日间观书作字,谈笑如常,至黄昏安然离去。九月与管夫人合葬于德清县千秋乡东衡山。

  赵孟頫终其一生,虽在仕元汉人学子中职位显赫,官居一品,但影响深远的不是其官职或政绩,而是其书画艺术:“元赵子昂以书法称雄于世,落笔如风雨,一日能书万字。”(马宗霍《书林纪事》)他以卓越才智,倾毕生之力,孜孜于艺术,借鉴古人,博采众长,熔于一炉,终于成为我国书法史上开一代新风、影响深远的人物。

  孟頫博学多识,多才多艺,不仅书画冠绝时流,诗亦称绝,而且旁通音律、佛老之学,精篆刻,擅鉴定古器物。尤其书法,诸体皆精,篆、籀、分、隶、真、行、草,无不冠绝古今,好评如潮。孟頫同时代的人对他都有很高的评价。元杨载《翰林学士赵公状》云:“公性善书,专以古人为法。篆则法《石鼓》、《诅楚》;隶则法梁鹄、钟繇;行则法逸少、献之,不杂以近体。”孟頫至友鲜于枢称赞“子昂篆隶真行颠草为当代第一,小楷为子昂诸书第一”。《赵文敏公行状》云:“(人)或得其书,不啻拱璧,尺牍亦藏去为荣。手写释、道书,散之名山甚众。天竺国在西徼数万里外,其高僧亦知公为中国贤者,且宝其书。” 赵孟頫不仅在书法实践方面,堪称楷模,在书法理论方面也多有建树。南宋末年,书坛盛行趋逐权贵之风,只要权重名高,随意点化,即被视为墨宝,书法艺术发展至此,已渐趋衰微。元初,赵孟頫、鲜于枢等,冲破当时“宋四家”的清规戒律,排除书坛沉沦靡废之风,倡导“师法晋唐”,以钟繇、二王为楷模,独辟蹊径,自成一家,成为元代“复古派”的旗手。在书法创作上,孟頫倡导学书应熟知“用笔之意”,提出书法“以用笔为上,而结字亦须用功,因字因时相传,用笔千古不易”。正是基于这种指导思想,他流传于世的书作,无不规旋矩折,动止合度。尤其是小楷,堪称绝伦。

  闲邪公其人其事

  闲字,门内有木,本义为木栏、遮蔽物等。闲邪公以“闲邪”二字作为其斋名,意在避邪防贪。如《家传》云:“尝名斋曰闲邪。或求为吏,以东坡、颍滨二先生手书奏议三千册为献,公曰:‘赂可受乎?’”买官者竟以东坡三千手稿作为贿赂,闲邪公毅然拒之,说:“难道贿赂可以接受吗?”闲邪公不仅拒不受此厚礼,而且警告其子弟:“凡物之罕见者,我独有之,必有奇祸。” 闲邪公何许人?公姓李,名秉彝,字仲常,大都通州潞县(今北京通县)人。生于南宋嘉定十六年(1223年),卒于元至元二十四年(1287年),享年六十五岁。其祖上历代为农,至李(字国宝)出仕金朝,为怀远大将军。

  李秉彝自幼聪颖过人,“七岁读书,日千言,十岁能习古篆隶”(《新元史·李秉彝传》)。年二十余,出仕元朝,初“致公掾曹”,为操笔小吏。后得粘合(元初曾任右丞相)之力,官职累迁。先迁都事之职,复迁员外郎。中统壬戌(1262年)升任中兴(今湖北江陵)等行省郎中、都提举漕运使、陕西按察副使等职。至元十四年(1277年)升任江州路(今江西九江)总管。至元二十年(1283年)迁通议两浙运转使,兼工部尚书等职。 其生平事迹在《新元史》中大都有所记载。如《新元史·李秉彝传》载云:“(李秉彝)说重山(粘合)曰:‘金亡,人材无所附丽。天下初定,宜拔其尤者,为朝廷用。’重山韪其言,首聘王磐授子弟经。于是士大夫相继登重山之门参议。”此段史料无疑出自周驰所撰《家传》。 再如《家传》云:“己未(1259年)世祖以潜藩伐宋,公从渡江,将士入鄂州(武昌)孟頫少保家,争取金帛,公独收书万卷以还。中原兵火后,人家少藏书,至是,远近学者诣公借读,无虚日,文风渐起。”此一史料与《新元史》元世祖忽必烈传所载史实完全符合。己未年,忽必烈率大军南行伐宋,八月十五日渡过淮河,二十日进入大胜关,宋守军尽皆南逃。元军九月初到达长江边,命术鲁花赤、张文谦等人搜集舟船,准备渡江。九月四日黎明时分,命令将帅扬帆击鼓,三路同时出发,与宋军交战,杀死、俘虏宋军众多,直达长江南岸。九月九日包围鄂城。宋丞相贾似道向元军乞和,答应称臣纳币。忽必烈允和,遂班师回大都。当时李秉彝随军进入鄂城,得书万卷以还。

  元朝初年,因兵患频仍,天灾人祸,连年不断。李秉彝任职行省郎中期间,曾四处巡行,体察民情,赈灾济民。中统壬戌,“时浑都罕甫平民艰食。公奉旨赈恤,玉门以东全活者无数”。庚午(1270年)秋,“中原蝗,公衔命往捕,有不尽心,听以军法从事”。1271年京师饥馑,李秉彝建议,开仓济民,皇帝应允。1272年,鱼儿泊发生饥荒,李秉彝奉命救灾。作为都提漕运使,“御河数千里,不半载,响百万石”。

  《家传》成书的年代及其他

  此《家传》究竟出于何时? 孟頫系年资料中没有记载。据(《快雪堂法帖》介绍)考证:“从风格看,属孟頫五十岁左右时的作品。”以鄙人拙见,当晚于此时。

  《家传》系孟頫与周驰合作之产物。周驰撰稿,孟頫题写。周驰何许人?据《道园学古录》载:周驰,字景远,聊城人,善作大书,官至行台监察御史。孟頫何时与周驰相识相遇,何时有过合作,应该是判定《家传》何时成书的重要依据。据《竹崦庵金石录》载:武宗至大二年(1309年)正月,孟頫与周驰合作完成《常熟知州卢侯生祠记》,周驰撰文,孟頫正书并篆额,是年,孟頫五十六岁。次年,即武宗至大三年九月,孟頫奉旨赴京上任,乘舟沿运河北上,九月二十八日,恰逢周驰新任行台监察御史,自京都来。老友于济州邂逅相遇,酌酒于驿亭,开怀畅饮。孟頫将其重题所临摹之《兰亭帖》(定武本)赠周驰。孟頫在济州滞留两日。此时向孟頫求字的人很多,“人以纸素求书于景远者甚众,而乞余书者坌集,殊不可当”。孟頫于九月二十九日离开时,竟不得不“急登舟解缆,乃得休”,可见当时向孟頫求字的人之多。众人可以向孟頫求字,而周驰作为至友,要求孟頫书写《家传》,两人再次合作是完全可能的。

  孟頫存世的小楷作品,较著名的有《过秦论》(1296年)、《洛神赋》(1297年)、《黄庭经》(1312年)、《道德经》(1320年)、《汉汲黯传》(1320年)、《参同契卷》(1310年)等。 其中《过秦论》、《洛神赋》为赵孟頫四十四岁左右时的作品。《道德经》、《汉汲黯传》则为其晚年(六十七岁)时的作品。只有《参同契卷》为其五十七岁时的作品。就《家传》的风格和写作年代来看,它与《参同契卷》当在同一时期。 至大三年,孟頫时年五十七岁,曾书小楷《参同契卷》。此时,孟頫追逐二王,博采众家,笔力日臻成熟,所书小楷,出神入化,达于最佳状态。《佩文斋书画谱》评赵孟頫《参同契卷》云:“子昂楷书《参同契》一卷,书法宽和流利,不甚庄栗,有轻裘缓带之风,而从首迄终,无一惰笔……纯熟至极,几于化矣。”顾仲英云:“《参同契卷》终七千余言,而无一滞笔也。书法本师二王,出入北海,如老将用兵,奇正沓出,尽皆神妙。” 纵观《家传》法帖,千二百余字,一气呵成,笔意流动,深藏不露。点画精妙,备极楷则。所谓“颜筋柳骨,银钩铁笔”,寓妍媚于遒劲,肥瘦得中,笔画圆润飘逸,真如“花舞风中,云生眼底”,令人百看不厌,堪称神品。其笔法之纯熟流畅,与《参同契卷》如出一辄。

  《家传》确系孟頫小楷精品之一。就其用笔来看,笔法俊爽奇逸,笔势挺劲,笔触坚实,收笔或顿锋回护,或潇洒出锋,给人以水到渠成之感。就其结字来看,多取方正之意,杂以纵向或横向的展拓,结合笔法的收放、聚散,字势遒劲而生动。就其通篇布局来看,轻重相间,疏实相生,令人叹为观止。初学小楷者,当从此入手,反复临写,并注意体会作者在用笔和结体方面的独到之处,久而久之,必有所成。

  《家传》的流布、传播与收藏

  《闲邪公家传》法帖是孟頫流传于世的小楷“极品”之一。全文七十行,一千二百多字,不仅是书法范本,而且记述传主生平事迹,对于了解元初社会状况,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。 此帖在孟頫系年资料中无记载,既无撰写年月,也无刻石时间。他究竟何时撰写?何时摹勒上石成为法帖?是原迹还是翻刻上石?如此等等,为探索和研究留下了空间。

  《家传》现在的拓本始见于明末清初之《快雪堂法帖》。该法帖从王羲之至赵孟頫,共辑选二十一家七十九帖,共分五卷,《家传》是其中之一。为“涿州冯铨选辑,宛陵刘光摹刻”。无刻石年月,但从王献之《洛神赋》后有崇祯十四年(1641年)冯铨跋来看,“摹刻时间或开始于此后不久”。 冯铨何许人也?据(《快雪堂法帖》介绍)考证:冯铨(1595~1672年),字振鹭,号鹿庵,涿州人。明清两朝都曾官居高位,明万历进士,天启中官至户部尚书,武英殿大学士,因与魏忠贤相勾结被罢官。入清,官至弘文院大学士,礼部尚书。从《快雪堂》上石的帖来看 ,冯铨确实收藏了不少大书法家的真迹,其中有很多是直接从真迹上勾摹出来的。加之刻手刘光(字雨若,安徽宣城人)为明末清初最杰出的刻帖专家,铁笔传神。《快雪堂》选刻俱精,评价在董其昌《戏鸿堂帖》和乾隆御刻的《三希堂帖》之上。而孟頫《家传》墨迹上石,完全传达了孟頫小楷笔法之神髓。

  《快雪堂法帖》系冯氏刻于原郡涿州,后因子孙不能守,质于州库。州牧福建人黄可润购之运回福建。后来,福建总督杨景素又将此帖购得,进奉内府,时在乾隆己亥年(1779年)。乾隆皇帝为之建快雪堂于北海北岸,并作《快雪堂记》以记之。

  这样,《快雪堂》法帖,包括《家传》便有了三种拓本流传于世。一曰“涿拓”,即《快雪堂法帖》未入内务府之前,也就是乾隆己亥之前;二曰“建拓”,即乾隆皇帝建快雪堂于北海之后;三曰“内拓”。三者之中以“涿拓”最早,最为名贵,字迹清晰,毫无漫漶、损伤之痕。胡君所藏之《家传》,就其字迹之清晰、笔画之完好无损,当属“涿拓”无疑。

  值得玩味的是,《家传》由1310年前后成书问世,至1641年前后摹勒上石,近三百五十年间,其墨迹或拓版藏于何处,又是如何落到了冯铨手中的呢?

  就内容来看,周驰为李秉彝所书之《家传》当属墓志一类。记载逝者的姓名、籍贯、生平事迹。以书家重镇赵孟頫之声名,李秉彝官职之显赫,加之当时树碑立传之风甚炽,其后人当将此《家传》摹勒上石,树碑立传,传诸后世。此乃推论。不过《家传》即使当时确已摹勒上石,但历经元末明初之兵燹连年,加之汉人仇视“元奸”,其碑石恐已荡然无存,且无拓本存世。现在可以肯定是《家传》的墨迹确实保留下来了,并且流入冯铨之手。

 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这本《家传》法帖,系胡君家藏的珍宝,近百年来,四代传承,充满周折。据胡君讲:其家乡徽州婺源县是宋朝大儒朱熹的诞生地,文风鼎盛,到处飘着墨香。其曾祖父仲文公为清末举人,也是当地颇有名气的书法家,一生藏书甚丰,尤喜收藏书画,临终时,将其珍藏之书画一一分赠子孙。胡君父亲得到的便是这本明拓赵孟頫小楷《家传》。

  胡君父亲得此遗赠,视若珍宝,日夕临摹观赏,总是随身携带,不离左右。后来,他随族中长者在西安经营茶叶生意,适逢蒋、阎、冯中原大战,兵荒马乱中将此帖丢失。不知怎的,此帖落入蒋介石军官陈平裘手中。他于1930年获得此帖后题道:有此(指《家传》)若拜小诸侯。并注明:讨伐阎冯役及军次关中得此帖。更为巧合的是,抗战胜利后,1946年,胡君父亲在南京逛夫子庙古玩店时,在一些古玩物精品中,竟无意中发现了这本遗失多年的字帖。此帖失而复得,完璧归赵,全家大喜过望。 1946年,胡君父亲去台湾基隆金矿工作,把此帖给长子胡君贻作为练习小楷的范本。君贻对此帖也是爱不释手,总是随身携带。后来,他在由基隆赴台北读书途中,被国民党军队抓壮丁,关入兵营。他冒生命危险,翻越道道铁丝网,逃出虎口,随身携带之书籍行李丢失殆尽,惟有此帖绑在胸前,未有遗失。 解放前夕,君贻随父乘船由台返乡,途经舟山时遇海盗土匪,行李衣物被抢劫一空,惟有此帖安然无恙。“文革”中,君贻家遭红卫兵三次查抄,古物书画均被当作“四旧”焚毁,此帖因藏在炉灰中才幸免于难。

  孟頫书写之《家传》,由元至今,七百余年,辗转周折,历经磨难,至今仍有完好无损的拓本传世,即将由山西人民出版社刊行问世,惠及大众。这不能不说是我国书画史上的一段佳话。

  释文:

   閑邪公李姓,諱秉彝,字仲常,世家大都通州潞县。祖上皆力田,至諱瑀,字國寶者,仕金朝為懷遠大将军。以癸未岁生,公幼而沉毅,見人倨坐輒色變,由是衆異焉。穎悟好學,七嵗誦書,日千言,十嵗能習古篆隷。年二十餘謁行省粘合公,即致公掾曹,未幾遷都事,説粘合曰:“金亡人材無所附麗,天下初定,宜拔其尤者為朝廷用。”粘合用其說,首聘王先生磐,授子弟經,於是士大夫相繼登粘合之門,實自公發之。參議王文統投書粘合請立河南省,曰:“距河以持南北之勢,聚財以結上下之交可以成事。”公明其邪説,願勿聽。既而文統果敗,遷員外郎。己未世祖以潛藩伐宋,公從渡江,將士入鄂州孟少保家爭取金帛,公獨收書萬卷以還。中原兵火後,人家少藏書,至是遠近學者詣公借讀無虛日,文風漸起。中統壬戌遷中興等處行省郎中,時渾都罕甫平,民艱食,公奉旨賑恤玉門以東,全活者無數。至元甲子徙四川陝中,苦司竹之政,奏罷之。遷太中大夫,佩金符為彰德宣課運使。課最,擢尚書戶部侍郎。庚午秋,中原蝗,公銜命往捕,有不盡心,聼以軍法從事。公訖事,未嘗有所操切。明年京師饑,朝廷用公言發廩,又明年,魚兒泊饑,公亦被命濟其民,出為都提舉漕運使,御河數千里,不半載餉百萬石。中臺察廉能,奏授陝西按察副使,巡行灌州,故有李公堰。當三江口遇水漂悍輒壞,歲調夫修兒,民以爲病。公以爲築之堅可已患,父老以壅遏漲勢,則恐為成都害。公令投石水中,問曰:“水從石上過耶,石下耶?”皆曰:“流石上耳。”督有司三月堰成。自是大水至,冒堰上行無所壅,旱則瀦以溉田,為至今利。丁丑,除江州路總管。屬邑有剽掠者,有司以叛告,官軍既動,被俘者衆。公邀諸津,詰無辜千餘人,悉縱遣之。黃州叛,九江戍卒僅五百,北來商旅亦授兵登陴,單弱甚。呂師龍新降為招討使,擁精騎千百。公使捍禦,不聼。夜登庾樓,遙望小舟順流下,邏獲七人自黃來,持叛書期師龍以五月十六日為内應。公即訪其計議,陳文彬偕至師龍所,諭以利害,師龍與其麾下自誓不知情,公曰:“審尓何不分兵守城?”師龍如公言,九江遂無警。其兄師夔自江西奉黃金二百兩白金二千兩奴婢十人為謝,力卻不受。

  義門陳氏苦縣吏貪酷戕吏卒,公曰:“非叛也。”密遣其姻黨夏德叟招撫之,闔族千餘口皆得免。遷湖州總管,逾年又徙常德,沚江泛溢,立堤匱以制湍浪,民免 溺。官種柑橘五百株以代民貢,歲歉黜同僚議不俟命開倉救饑者,武陵之人立碑以頌遺愛。癸未,陞通議兩浙轉運使,去民之不便者而課自辦。轉正議除工部尚書,居半載復為兩浙轉運使兼杭州諸色課程及市舶。前同知納速剌丁倚權臣勢奪公職,有旨理算欲因以誣公,卒不得毫髮私,群小蟄伏歸道鎮江,寓鶴林坊,丁亥四月以疾卒,年六十五。

  公自癸丑徙居彰德南薰坊,遂葬臨漳。子四人,長次域次梓次棣。公仕安陽時,聘侯山 先生英,率僚吏講學于思義堂;來九江禮其鄉先生袁公枋、牟公鎔、故崇政殿説書陳公有;宗湖州則故端明殿學士陳公存、故參知政事文公及翁皆請以師道主學校。使時人矜式,公辨問不倦,有所自得。嘗名齋室曰“閑邪”,或求為吏,以東坡、穎濱二先生手書奏議三十冊為獻,公曰:“賂可受乎!”平生不有玩好,戒子孫曰:“凡物之罕得者,我獨有之,必有奇禍云。”

  讚曰:中統至元之初,人材眾矣,當是時戰勝攻取,海内嚮平,蓋必有立國之意者相與彌綸于其間,如公可一二數也。詩曰:

  質爾人民,謹爾侯度,今之古人哉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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